楚秋水

羊陆

地府AU,一点狗血造谣

写到最后写不动了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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邀请帖随风闻至羊叔子处。

彼时正巧杜预与羊祜重游故地,正在岘山上饮酒时一位使者飘然而至,言阳世帝王下诏,令史馆考定可配享者,列古今名将凡六十四人,二人均名列其中,如今将成请二人前往,亦有处所休憩长住享受供奉,请帖一并送了来,二人接过道谢后使者便赶去送其他人的了。杜预对羊祜笑道:“前些时候人世祭太公,以良将十人坐侍,着实是热闹了好一阵。前些日子就听闻有这事儿,如今竟真成了,又有了新闻咯。”

羊祜点点头,拆开邀请帖,细看一遍收了起来,亦笑道:“实是当世盛事,倒是不能不去了。”

“六十四人呢,选上的,没选上的,同赴观礼的,或是有旧怨的,怕是又要有些风波了。不过你我想来只有凑热闹的份了,哈哈。”

二人碰杯共饮,随后消失在岘山的山风之中。

魂魄之体,千里亦是瞬息而至,二人挤过人群从前往后依次看过,羊祜看到丞相娄侯陆逊时心中一动,待看到大司马荆州牧陆抗时有种心落安稳之感。一一看过后羊祜请别,二人各回住处。羊祜心里想着先时常听闻陆抗的事情,又想着之前写过的信,回了住处后却不想刚开始安置便听到隔壁有声音,羊祜出门一看,果然是陆家父子。

许是为了配合父亲,陆幼节的样貌比画上年轻得多,但其中风骨未有改变,倒是让从未谋面羊叔子一眼就认出来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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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次对上,是在西陵之战。到了这边,也去过古战场数次,却都不如第一次记忆犹新。风中涌动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氛围,肃杀之气满溢,几乎凝出实体。久居都城的人,出镇短短数年,对战场的不适感仍然存在。对手是领兵十余年之久的将军,这样的认知令心弦时时紧绷,白天的时候时而望着西陵的方向出神,到了晚上又辗转反侧难以安枕,过了好一阵才稍有缓解。每天思来想去的是行军、安置、粮草,渐及陆抗是怎样的人,往先用兵风格如何,这次又会如何出招,应当如何应对,应当如何防范……堰坝已毁、道路损坏以致粮草不济,城防坚固难以攻克,事事压在心头。西陵久攻不克,军队败于陆抗之手,竟又被轻兵追至惨败,只得罢兵撤军。起复后少动刀兵,多是蚕食怀柔的阳谋,只需多做些正确的事,比上战场攻心征伐觉得轻松些……

外头的两人也认出了邻居门旁的羊祜,双方见礼后两人进了住处。羊祜目送二人离去却是未动,过了会果然等到了出门的陆抗。

再次见礼后,陆抗径直离开。

羊祜也转身回屋,动手泡了壶茶自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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晚间,羊祜难得地做了一场梦,梦中又回到了荆襄之地,只不过邻居陆氏并非是那位出将入相的父亲,而是他咸有父风的儿子。细算下来,与他做邻居也不过短短两三年,安安稳稳当邻居也不过一年,面也未见过,却是倾盖如故。初时,一边是久驻边地,谨小慎微却又屡遭诋毁的羊公,一边是远镇西陵,却又忧虑朝政,连连上书的名将,境遇虽不同,但心境倒是颇为相似——如履薄冰的谨小慎微,不敢不知的朝中动向,你来我往刀兵不休却又需彰显德行。所幸这些事情除了打仗,羊祜倒是都做惯了,不再行差踏错一步以防落人口实,焚烧的稿件不计其数,城池治理更是手到擒来,耳中时常听着对方一面安顿前线,一面费心力上书劝谏昏主,心想着,倒是不知两人谁更劳累些了。

自从来了这边,去了繁杂琐碎的事务,清闲自在多了。虽然并不是相熟之人人人尽可来,但平时或是与自家人团聚,或是与知己好友共会,闲时更可不拘远近遍历名山大川,比之尘世那一遭更合羊祜的心意。初来时,曹氏与司马一家子势如水火,就连生前对其庇护有加的文皇帝也不肯见司马太傅了,加之姐姐待景怀皇后似是较景皇帝更好些,故羊祜与司马家虽有姻亲,却不会掺和到这些事情里。

闲散又不知饥寒的日子的久了,人也难免懒起来。羊祜一觉醒来,懒在床上,梦中之事已忘了大半,只记得荆襄的公文与陆抗了。又出了一会神,起来收拾,回家取了些后人送来的饮食又折返回来,推门出去,沿着路走,路过杜预门口隔着栅栏打了个招呼又径直走到他隔壁家敲门。

屋里的陆抗听见声音出来瞧,见是昨日的羊祜,又见他拎了东西,便请人进来。二人便在杜预的目光中同进了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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后来……其实也没多久,两人之间的关系不知为何就迅速拉近了。或许是两个心境相类者的同病相怜,抑或是你来我往之间生出了心驰神往的情感。“年纪也不小了,身体不好,可得好好保养呀……”,送去药时,羊祜心中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:

若是陆氏归魏,或是天下太平,我与他不再敌对,是否能……

只是一瞬间的想法,眨眼之间便掐灭了。

不过现在,朝代更替,三国往事已是过眼云烟,就连曹家与司马家都已不再如自己初来那般敌对。所以,自己这样上门想来也没什么问题,吧?

靠着生前短暂的交情,羊祜上门拜访陆抗,心中情绪起起伏伏,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客套。人人皆谓羊陆之交,但真的当面交接还是有些无措,幸好陆抗倒是个颇为外向的人,倒也不至于尴尬。

两人从客套说到生前事,又从生前事聊到爱好品味,越聊羊祜越觉得,世人说的确实有道理,两人的的确确相当合得来。打开了话匣子的两人,仗着不需要饮食睡眠的身体,从白天聊到黑夜,又从黑夜聊到白天,其间或是品好茶,或是饮美酒,间或围棋作戏,又或翻书玩笑,一不留神竟是过去了好几日,直到礼仪前日昭侯找上门来,才惊觉时光倏忽已过。羊祜赧然请辞,飘飘忽忽回了住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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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后来,羊祜听说他病笃。再后来,羊祜听说他病逝。……再后来,羊祜上书请求伐吴。

“……孙皓之暴,侈于刘禅;吴人之困,甚于巴蜀……孙皓恣情任意,与下多忌,名臣重将不复自信……”,灯光将影子拉长,许久之后搁下笔,审之再三。

羊祜拿起刚刚写好的帖子,仔细看了看措辞有无唐突冒犯之处。原以为两人会因灭吴之策有所距离,看来是时间已经长到掩埋了这些。那日礼仪过后,陆抗随其父回了吴地,羊祜辗转反侧,终是写了帖子请陆抗同游故地。

“不知道他会不会来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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病了之后,羊祜时常精神不济,得以返回洛阳时,又恰逢姐姐逝世。养病之时,仍不忘屡陈伐吴,待到只剩一个人的时候,偶尔,也会想起吴地那个相持数年的对手。长于征伐,又不失安顿内政、劝谏君主的大才。世人以华元、子反喻之,倒也相得。

不过,你也先走一步了啊,那这片吴地,还有谁可以阻挡北方的军队呢?

羊祜这次请了使者,正式递交请帖,待消息返回时却得知陆抗不仅同意了,还先他一步过去了。羊祜赶忙出门,却忘了问陆抗先行去了哪里,想反身问使者,那还有影子了?

沉着老练的羊太傅自觉多年闲散着实退步了,但低头一想,又从自家消失了。

果不其然,人在西陵。

当年羊祜驻兵江陵,未曾亲眼得见当时西陵的景象。后来来的几次正逢乱世,也难赏景,目下也算得承平之世,西陵没有早先几次来时的肃杀,变得温情脉脉了不少。羊祜到时,恰逢日出,有一个身影站在西陵城外望着城楼,那一瞬间羊祜好像当真置身昔日西陵,每日思索对抗眼前之人,却又屡屡挫败。包围西陵的军队固若金汤,那个背影不可战胜。

下一瞬,那人转过身来,明明隔得很远,羊祜却好像能看到笑意,万里朝霞之下,他是此时此刻天地之间的唯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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生前未能灭吴,实为憾事,但换个视角俯瞰整个过程,倒也另有趣味。

后来,羊祜常常去往吴地,倒成了陆家的常客。少了个同行的好友,先几次见到他时杜预少不得抱怨几句,羊祜常是笑着安抚几句,又拎着东西走了,徒留身后杜元凯一人叹气,后来也就习惯了。

羊祜自己也习惯了。习惯了往返两地,习惯了吴地的饮食,习惯了生命的延长中多了一个人。世人发明了一个新词来描述他们的关系,但那只是生前的部分。他们还有很多、很多时间,填补生命中曾经的遗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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